臥室的書桌上，原本堆放的資料、書籍還有策劃文件全都堆到了一邊，現在擺在姚汝卿面前的只有那幾枚季辰隨手塞過來的已經看不出原來色彩的漆黑的旗子，還有那一沓被季辰用來玩捆綁的符紙。

姚汝卿揉了揉額角，伸手拿過架子上的竹盒。

裏面盛放的香片已經所剩無幾了，可是制作者卻失蹤了。

指腹在竹盒蓋上來回摩挲，除了第一天有些毛刺，這幾天已經讓姚汝卿摸得光滑了許多。

長嘆一口氣，姚汝卿拉過椅子坐下，他也覺得自己的狀態有些不對路，並將此歸咎於季辰的不辭而別，他對好友的擔心。

一只紙鶴在姚汝卿的手邊跳來跳去，似乎在開解安慰人。

看見小東西，姚汝卿不禁失笑搖頭。

想到第一次在屋子裏見到小家夥的時候，他著實是嚇了一跳。

“開玩笑的吧！”當時姚汝卿的念頭一閃過，第一反應就是把自己的屋子都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某人的蹤跡。看來，來這裏的只有這只紙鶴了！

就是不知道這個小家夥是怎麽從千裏之外的Y市跟到這裏的，還直接跟上門了。也不知道小東西到這裏是不是有主人的意思在裏頭，姚汝卿可是記得很清楚，季辰說過紙鶴是沒有感情的，所以它應該是聽從主人的命令的吧。

然後，小東西就理所當然地留在了姚汝卿的家裏。

紙鶴註意到姚汝卿手裏的竹盒，跳過來啄了兩下，又跳開。

姚汝卿輕笑著彈了一下紙鶴，紙鶴順勢飛起，繞著姚汝卿飛來一圈後又落回在桌子上，活潑得一點也不像主人，說好的物似主人型呢？

“你說你這個小家夥能自己找到我這兒來，怎麽就不能帶我去找你主人呢？”姚汝卿對著湊過來的紙鶴又是一彈指過去，紙鶴依然很配合地展翅而飛，然後再飛回來，這就像是一人一鶴之間的小游戲。

“他該不是真的是去整容了吧？”姚汝卿想起夜幕中，季辰臉色的那道傷痕，如果真的不能祛疤，估計會嚇退不少追求者吧——雖然季辰修道未必會婚配。

我季辰修道，莫要同我論佛偈……萬物有序，方成道法自然，聖人尚在其中，遑論你我……

季辰這話烙在了姚汝卿的腦子裏，時不時會冒出來，為此姚汝卿還特地尋求了網絡幫助，看看都有哪些佛偈是慣常說的，以後在季辰面前可要長點心了。

姚汝卿瞄了眼被自己抱到臥室的筆記本，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網上那一堆混雜的信息，讓他篩選的頭大，不得不考慮幹脆下次找個道觀，直接上門好好請教一番比較實際。

手背上一陣癢，把姚汝卿從各種不切實際的打算中拉了回來，紙鶴正在一絲不茍地啄著姚汝卿的手背。

“你都那麽喜歡粘著我，沒理由你的主人嫌棄我對吧？”姚汝卿自我安慰一番，又是一個彈指過去，看著被彈飛的紙鶴，飽受打擊的心情好了一些，收拾好東西準備休息。

來回摩挲了幾遍竹盒，姚汝卿才戀戀不舍地把竹盒放回架子上，準備睡下。

剛回來的幾天他還聽話地點上了香片，不過心態卻是大不一樣，以前姚汝卿只是想睡個好覺，現在反而是期望能在離魂的狀態下見到那人。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後來接連幾天現實中都沒跟人聯系上，眼看香片越來越少，姚汝卿也就試著停了香片，竟然也沒有失眠，當然同樣也沒有出現離魂的狀態，姚汝卿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反正開心不起來。

還是早點睡吧。

姚汝卿很後悔。

他在反思：自己怎麽就沒把香片點上呢？

剛才他已經把四周的情況看了個大概，姚汝卿很肯定自己這一次是到了一個不知道哪兒的火災現場。

他就這麽錯失了和季辰見面的機會！

至於姚汝卿萬一只是做夢而不是離魂這個條件，顯然不在姚汝卿的考慮範圍之內。

姚汝卿看著不遠處的樓梯，他現在應該是在某棟建築物裏面，這裏的空間很大，周圍的墻壁柱子都是黑漆漆一片，剛才姚汝卿還試著用手抹了一下，沾了一手的黑灰。角落裏還倒著一個看起來像是風扇的框架，天花板也破損得很厲害，感覺隨時要塌下來一樣。

他現在所站的位置似乎是這一層靠近出口的地方，在他背後還有三間不明空間大小的房間，雖然門已經燒毀，可是姚汝卿機智地選擇不靠近。

沒有人推的話，自己要怎麽離開這裏？

姚汝卿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只有一個樓梯口，如果運氣好，應該不會和來找自己的季辰錯開。而這個黑壓壓的地方他並不願意多呆，誰知道當時的火災有沒有傷亡。

姚汝卿長舒一口氣，做好心理建設，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燒成一團，根本已經看不出原型的東西，一步步挪向樓梯口。

走近樓梯口，姚汝卿才發現樓梯旁邊還有一個小門，原本應該是緊閉的雙向的門燒得裂開足夠一個人進出的縫。

好奇心沒能安耐住，姚汝卿往小門的方向掃了幾眼，腦洞就開始不受控制地猜想，小門後面都有些什麽，突然就聽到寂靜的空間裏，一些細碎的聲響清晰地從上方傳來。

姚汝卿瞬間僵住了身子，後退幾步看向樓梯的方向。

樓梯的扶手早就已經燒化，鋼筋的框架也變形了，有些樓梯也破壞了，需要找準落腳點，不然估計能把人摔得夠嗆。

姚汝卿的視線在樓梯和小門之間來回幾遍，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設早就不知道跑到爪哇國去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退回最開始呆的房間，還是硬著頭皮上樓。

季辰低下頭，仔細打量了自己一番，再一次確認自己離魂了，他的命格沒那麽不靠譜，說離魂就離魂，顯然是被某人拉到這裏來了。

而某人的人選除了姚汝卿，季辰還真沒見過誰有這麽強大的能量。

他很清楚自己先前呆著的地方有多特殊，姚汝卿居然能把自己從靜昭的店裏強行拉到這兒來，真是個可怕的人啊！

季辰面無表情地感慨完，就開始著眼打量荒涼的四周，雜草叢生，有些地方的葦草都高過季辰了，遠些地方的園林造型樹早就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造型，隨心所欲地追尋陽光的生長，平日裏看著可能不覺著，可放到在這荒涼的地界，就顯得有些猙獰。

上次A縣回來後，姚汝卿就沒有再出現拉人離魂的情況，季辰還以為事情已經解決了，而姚汝卿的離魂只是碰巧，現在看來又是碰巧了？

最後季辰把視線放到自己面前這棟暗影幢幢的建築。

外墻是烈火灼燒後熏出的漆黑，窗戶上的玻璃早就在當初的受熱中炸開，一個個黑黢黢的窗口就像是一個個蟄伏著猛獸的黑洞，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的季辰嘆口氣，真不知道那位大少爺怎麽會跑到這兒來，擡手緊了緊穿在身上略顯寬松的長袍的領口，這個地方就算是他也覺得冷風陣陣，尤其是在沒做好準備就只套了一件長袍的情況下，手指捏著領口點了幾下，認命趿拉著一次性拖鞋走進這棟明顯不善的建築。

回去以後還是放上幾身合適的衣服留在靜昭的店裏備著的好，現在這樣簡直尷尬。

滿地的狼藉，各種沒有燒盡的物件散落在地上，季辰小心避開尖銳的東西，一步步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姚少。”清冷平和的聲音瞬間讓姚汝卿的小心臟安穩地回到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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